2009年9月8日

2009年9月8日，也就是昨天
是我17年來最焦慮、最彷徨的一天
同時，在這一天，我在心境上也有了17年來感受最深的衝擊

我突然覺得在9月8日之前的我本本就不算是努力地活著的那一群人
我只是在浪費著母親對我的愛護、社會對我的投資，蠻目地享受著自以為理所當然的幸福的混蛋

母親盡心盡力地為了我，努力主理家裡的事務
在幾年前患上了高血壓，情況還漸漸惡化
而我是有擔心過，但在行動上卻無異於以往
真真正正是一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廢人

***

2009年9月8日

上午，我如常上學，只是家母沒有像往常一樣跟我說早上量到的血壓指數。 家母患有高血壓，每天早午晚都會自己量，有的沒的都會跟我說說，那怕我根本沒在聽。

當時我沒有留意，直到回到學校，感覺心裡一直覺得不踏實，精神完全不能集中。 其實我不是直接想到家母的身體問題，而是純粹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在第一個休息時間給家母打了個電話。 幾乎沒有等候時間，電話一撥通家母就接聽了。 這也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家母愛做家務，常常在廚房聽不到電話聲可是家常便飯，我打去的時間更是她最常在洗抽油煙機的時間。 若是很快就聽電話，那就意味著她在床上休息。 她可不是愛懶床的人,是有什麽事導致她不躺著不可嗎? 這是我在母親聽電話的一瞬間想到的所有。

心情不由得變差的我，直接跟她提出下午早退回家看照她。 她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絕我的提議。 真的，半句回絕的話都沒有。 只要是見過家母的人，都會感受到她滿滿的幹勁，好聽點是有有承擔感，不好聽就是辛苦命。 她不是那種需要別人照顧的人。 當然，這是指她健康的時候。 她沒有回絕我，就代表她自己都感覺到需要別人幫助了。

這樣子的母親我真的沒有見過...
沒有...從來沒有......

下午，我早退回家。
家母在床上躺著，旁邊放著血壓計和血壓記錄簿，一看就知道高血壓又犯了。 我一看記錄，那數據嚇得我瞪大了眼睛。 上壓259，下壓141 。我不知道一個人上壓的危險線在哪，我只知道母親現在的下壓比我的上壓還要高！

高血壓不是頭暈咳嗽拉肚子，沒有即時的措施可以做，降壓藥也不可以亂吃。 可以做的，只是讓病人躺著休息。 我坐在家母床邊，小心留意她又沒有其他症狀。 很快，我發現她的眼睛一片血紅。 結膜下出血了... 加上母親胸悶顫抖,我的心情越是沉重。
在多次量到超過240的高壓后，我決定給母親呼救護車。

初步檢查的結果顯示，家母目前的降壓藥量可能不夠，導致局部時間血壓反彈，建議送院觀察檢查。 為準備家母的證件和醫院登記用資料的工作就只能由我來做了。 謝天謝地，我從沒有做過這種事，但就算沒有人教導，我還是知道該怎麼做。 這就是所謂的「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往往能做到有輔助而做不到的事」嗎?

到了醫院，家母被安排了一連串檢查。
在家母抽過了血、照過了X光、做過了心電圖之後，被叫到外面等候的我被護士叫到母親的病床前。 家母被要求住院觀察，要看她的身體情況穩定后再作新的安排，在登記前要我們先等著叫名。

當時已經是晚上7時許，我和母親都還沒吃飯。 不知道是胃的老毛病在犯，還是因為緊張的問題，我的胃開始劇痛起來。 這使我突然想起自己帶了麵包可以充飢。 知道自己胃有毛病后，我出門時都帶著能夠頂肚的食物，這個時候就能大派用場了。 母親現在需要住院，可是醫院病房的晚飯時間已經過了，母親可是從下午就什麽都沒有吃過。 要到明天的早餐時間才能吃到東西，我只要回到家就可以自己煮東西吃，母親比我更加需要食物。 可是一向以我的利益為第一的母親一定不肯收下所有麵包，我就給她撒了個謊。 小型麵包有3個，我瞞著母親說有4個，我自己吃了1個，把那3個留了給她。 這樣子總比什麼吃的都沒有來得好，我的心好好過點...

一直陪伴母親到辦完入院手續。 在母親一再忠告如何處理晚飯之後，我離開了醫院，乘上了回家的小巴。 在車上我擔憂著母親的狀況，但知道光是擔憂也無補於事。 於是拿出MP3想轉換心情。 誰不知聽著聽著，我會想起以前母親的操勞、自己的惰性和陋習。 母親會病倒主因之一一定是我。 想著想著，淚流不止。 也顧不得尷尬不尷尬的，我只是一個勁在車廂里哭...

回到了家，空無一人。 自己洗衣服、自己吃湯渣、自己洗碗、自己安排明天的工作... 以前常常幻想自己一個人生活，應該是自由自在的吧？ 可是當夜的我，只感到彷徨和孤獨。
應該要回學校正常上課嗎？
要請假在家裡等消息嗎？
那要不要打掃好家裡？
明天早晨要吃什麽？
醫院探病時間是？
母親想吃什麽？
胃藥還有嗎？

我就在這些問題的煩擾下，一直苦惱到3點多鐘才睡著...

***
以上就是我的9月8日
一個混蛋看清自己，或是以為自己已經看清自己的日子

很多時候，人歷練了、成長了，但他無法說出是哪一方面成長了
所以說，我很佩服那些哲學家
他們能把自己覺悟到的事用文字、用語言表達出來
而我具體感受到了什麽，恕我筆力不足，一時三刻無法寫出來
但可以確定的是...
從以前我就很愛我的母親
9月8日之後，在沒有母親的家裡，我會盡我所能地好好生活，不在生活上依賴母親
這樣子母親肩上的擔子理論上是可以減輕的
但我還是會祈禱她能儘快康復
到底我還是需要一個能夠全心去愛我的人...

這一篇看來很流水帳，但我寫這個主要目的不是爲了吸引誰來看
而是想提醒自己，永遠要記得這一天...
嗯,這樣就好了

哦...
有兩件小事想備註一下

1.
最後的那堆問題我是想到了，但我沒有預先想好答案。
因為一時之間我真的回答不了，我迴避了。
但最終我全都面對了，也全部解決了。

2.
在回家的車上我只重複聽著同一首歌

“The World of Midnight”

Someday I want to run away
To the world of midnight
Where the darkness fill the air
Where it’s icy cold

Where nobody has a name
Where living is not a game
There, I hide my broken heart
Dying to survive

There, no one can see me cry
The tears of my lonely soul
I’ll find peace of mine
In the dark and cold world of midnight

她悲哀的旋律和歌詞使當時的我感觸良多...

By 過著家裡只有自己的第一天的Mer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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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我也是個混蛋…
有時真不知道自己搞什麼的…
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要做兩份工,
還是這樣的不努力讀書報答…
我也是很差…

--by Emerald